临近除夕,陆续有在外的游子回了家
有的收获满满,有的不尽如人意,可是不论过往的一年过得如何,都会如约回到这个生养了他们躯体,安放了他们灵魂的故乡
这一天上午,我看见人群的潮水在市中心购物广场前方的空地上形成一个漩涡,一个少年,他是一眼水面下的深洞,或者是暗藏的礁石,令世界心存尴尬而又欲盖弥彰
此刻,广场上称之为人的生物密植有如树林,而他是不毛之地上孤伶伶的一枝,低矮,蜷缩,叶片断裂
说真的,他更像一堆泥土,瘫软,凌乱,有独自而奇异的起伏
他双腿上的断口陈旧整齐,肌肉向骨骼裹紧,像从早晨吹到上午的喇叭花,气恼,疲倦,意犹未尽,但是不得不闭紧嘴巴
他稚嫩的脊骨弯曲成一把拉开的弓,仿佛要把肋骨一根根射到远处——远到接近星空和虚无
多少年过去,为什么弓始终要被用来喻指紧张之物?是他的脊骨告诉我——一把弓想把自己折断,惟一的办法,是离自己原来的样子越来越远
或者,他更接近一把卷尺,可以用来丈量命运和人群的良知
面对他,我必须重新估计自己的心理素质;这个少年,如此面目俊美,他仿佛人首蛇身,面对世界,他一个人出演怪物和天神
二十、关怀一部分本钱太高,要掮着关切,担着悲观,耗上功夫和精力,大约是件稳赔不赚的事,怕了
望着这只时髦的蝴蝶,我想起了让·多米尼特·鲍比,法兰西共和国时髦期刊《ELLE》的总编纂
想起了他的故事和他的《潜水钟与蝴蝶》
我多少次问自己
我明白这样的问包含着对自己的希冀和对自己生存现状的不满意,那种渴望改变生活和改变社会的英雄气概如大江奔涌常常拍击心岸,使我在观山阅海的欢乐中陡然一惊